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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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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仆

宮秀趕緊閉上了眼睛,縮進了被子裏,她掐著蔡賢的胳膊,蔡賢如同昏死過去了一般,沒有一丁點反應,宮秀只能聽到他在耳邊均勻的呼吸聲。

宮秀縮在被子裏,渾身顫抖,她聽到床邊隱隱傳來那女人的啜泣聲,好似十分委屈,宮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再這樣擔驚受怕下去,自己的孩子還能保得住嗎?她為什麽要找來?是沖著自己的孩子來的嗎?

宮秀咬緊牙關,掀開被子,坐起身來,見那女人還站在床頭,披散的頭發遮著臉,身上泛著白光,“你,你來幹什麽?”宮秀手指用力地抓著被子,聲音顫抖地問道。

宮秀感到她的眼睛正透過頭發註視著自己,“你是想讓我給你償命嗎?”

女人並不回答,向著宮秀緩緩擡起胳膊。

“你別過來!”宮秀大喊道。

女人停住了,好像有些困惑。

“我知道,是我對不起你,你怨恨我是應該的,可是,我現在懷著孩子,孩子是無辜的,求你,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吧。”宮秀說著,眼淚流了下來。

女人放下了胳膊,默默看著宮秀。

“對不起,我本來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,才害了你的命,搶了你的孩子,對不起,我懷孕之後才知道,你是吃了那麽多的苦,受了那麽多的罪,才生下了修遠,我不該把他搶走,不該為此害你,我對不起你,可是,我的孩子,我多麽希望這個孩子能出生,求求你,放過我的孩子吧。”宮秀哭著向鬼魂懺悔。

潘凝光端著燭臺沖了進來,“宮姐姐,你怎麽了?”待看清床前的人影,她嚇得差點把燭臺丟出去,“鬼啊!”

“凝光,是我。”床前的人影把來頭發撥開,露出了何春水的那張臉。

“小姐,你怎麽在這裏?宮姐姐本就害怕,你怎麽還扮鬼嚇她!”潘凝光生氣地說。

“不扮鬼,我怎麽能知道真相?”何春水伸手拍了一下蔡賢,蔡賢也醒了過來。

宮秀捂著胸口直喘粗氣,她面色慘白,“是你?春水!你這是幹什麽!你要嚇死我嗎?”

蔡賢坐起身來,把宮秀抱在懷裏,為她擦去眼淚,“秀娘,你沒事吧?小姐?你怎麽在這裏?這不是鬧鬼的那件衣服嗎?小姐怎麽穿它在身上?”

賈葉子跑了進來,也被何春水嚇了一跳,忙問發生了什麽事。

“究竟是怎麽回事,宮秀,你還是自己說出來吧。”何春水說。

宮秀看著何春水,“這些事都是你做的?為什麽?阿雲不是說你這些天都昏睡不醒嗎?”

“你不用管這些,先把修遠母親死亡的真相說出來。”何春水說。

宮秀低下頭,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,“罷了,這塊心病,說出來我也能好受一些。”

潘凝光和賈葉子都走了過來,把燭臺放在了床邊桌子上。

“自從我被大夫診斷為不能生育,何春山就對我特別冷淡,我為了籠絡丈夫的心,挑了一個丫鬟給何春山做妾,不到一年,她懷了身孕,之後,她就生下了修遠,我跟何春山本就沒什麽感情,以後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,這個家裏哪還有我的位置?所以我一狠心,就給她下了毒,她產後身體本來就虛弱,我只在她的藥裏加了一點砒霜,她就死了。”宮秀說。

蔡賢放開了宮秀,“秀娘,你糊塗啊!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?”

“我不糊塗!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擔憂,我的恐懼,丈夫的愛,孩子,母家的支持,我都沒有,我唯一能握在手裏的就是何家的管家權,就這還有李青暮在一旁虎視眈眈,我必須要有何春山的孩子,才能保障我在何家的地位。”宮秀說。

“你是保障了地位,可那個小妾何其無辜?”何春水說。

“是,我知道她是無辜的,何春山是為了生孩子才納了她,她一個丫鬟,除了聽話做小,別無選擇,為了補償她,吃喝用度,我都是給她最好的,她孕吐吃不下,我就讓廚房變著花樣給她做,親手一口一口餵給她,連你身上這件衣服,也是我親自去挑選的料子,找裁縫來量身定制的。”宮秀說。

“你以為這些東西就能補償一條命?”何春水說。

“她本就是個丫鬟,不過就值十幾兩銀子,要不是我買她進來,她就只能在外面餓死,或者被賣進青樓折磨死,是我讓她衣食無憂,做了小妾之後,更是享到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享到的福,再說,她人早死了,你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?”宮秀說。

“我並不想摻和這事,只是她心中有怨恨未消,才會做下這些事。”何春水說。

宮秀一楞,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今天是我來嚇唬你的,但前幾天的事,跟我無關,這衣服是昨天凝光去找我,我才拿到的,至於那個小妾的事,我更是聞所未聞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前幾天,不是你?”宮秀驚恐地看了看房間裏昏暗的角落。

“她真的回來了?”潘凝光問道。

何春水看向宮秀,“若是真的呢?”

宮秀緊緊抓著蔡賢的胳膊,“不可能,你肯定是在嚇唬我,不會的,不會的!”

蔡賢抱住宮秀,輕聲安撫,“別怕,我在這呢。”

“你別激動,別嚇到了肚子裏的孩子。”潘凝光說。

“孩子。”宮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更加驚慌,“對,我的孩子,她是沖著我的孩子來的吧,我奪走了她的孩子,她也要奪走我的孩子。”

“想保住你的孩子,就去縣衙自首吧,否則,她不會輕易放過你的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自首?不!我不去!我是主子,她只是個丫鬟,一條賤命,死了就死了,你想還讓我給她償命?”宮秀面目猙獰地喊道。

潘凝光神情覆雜地看向宮秀,“你讓我叫你姐姐,只是故作親切嗎?原來你是這麽看待丫鬟的,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嗎?”

“不,不是的,你不一樣,你有跟我的情分在,我不會那樣對你的。”宮秀急忙辯解道。

“有什麽不一樣,我和她同為丫鬟,如果當時是我被大爺納做了小妾,是我生下了孩子,你也會像對她一樣,殺了我,奪走我的孩子吧。”潘凝光傷心地說。

宮秀啞口無言,如果生下修遠的是凝光,自己會怎麽做,她不敢肯定。

“是誰都一樣,主子也好,丫鬟也好,都是人,人都只有一條命,你害了別人的命,就該拿你的命去償還。”何春水說。

宮秀看向蔡賢,哀求道:“賢郎,我不想死。”

“你原先說要毒殺何春山,我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,沒想到你真的會害人性命,你不該有這樣的心思,不該做害人的事,如今沒人能救你,你去縣衙自首吧,我會陪你去的。”蔡賢說。

宮秀絕望地捂著臉,哭了好一陣之後,用手背擦了擦臉,讓蔡賢扶著她下了床,向何春水跪下,“春水,我去自首肯定要坐牢,我做的錯事,我認罰,但孩子是無辜的,牢裏那樣的環境,孩子能不能順利出生都不好說,我求求你,讓我生下孩子再去自首吧。”

何春水看向賈葉子,“小葉子,你看可以嗎?”

眾人的目光聚集到賈葉子身上,賈葉子有些驚慌,“小姐問我做什麽?”

“修遠母親的事已經被揭露了,你也不用藏著掖著了,我知道,這院子裏的鬼魂是人扮的,平時伺候宮秀衣食起居的,只有你和凝光,能在臥室裏動手腳的也只有你們兩個,凝光是伺候宮秀的老人了,看起來並不知道修遠母親的事,而且也是她主動去找我,讓我救救宮秀,除了她,那就只有你了,你執著地想要調到宮秀房裏來,說她對你有恩,實際上,是有仇吧?”何春水說。

宮秀不可置信地看著賈葉子,“是你?這一切都是你做的?”

見被何春水拆穿,賈葉子不再隱瞞,平時溫和的臉上露出狠厲之色,“對,是我做的,真是可惜,沒把你嚇得母子雙亡。”

“我自問從沒有苛待過你,你為什麽要害我?”宮秀站起身質問道。

“我並不是為我自己,在你們嘴裏,她只是個丫鬟,是個小妾,是修遠的親生母親,但對我來說,她是我唯一的朋友,她以為被你選中,從此就能過上好日子了,卻沒想到,生下孩子就丟了性命,你還不許有人再提起她,讓修遠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,讓這宅子裏的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存在,可我不會忘,宮秀,你還記得她叫什麽名字嗎?”賈葉子說。

宮秀十分震驚,“你一次一次跟我說你想來服侍我,都是為了她?”

賈子葉想起曾經的朋友,眼睛裏泛著淚光,“看來你是忘了,她姓夏,叫歡顏,她曾經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,她也和你一樣,愛著肚子裏的孩子,希望能陪著孩子長大,是你,斷送了她的一切。”

“當時,照顧她的下人裏沒有你,我下毒的事,連凝光都不知道,你怎麽會知道這些?”宮秀問道。

“我不知道,我怎麽能知道?”賈葉子流著眼淚,她嘆了口氣,“你一直派人看管著歡顏,不讓她跟別人接觸,她只能偷偷托人送東西給我,她還說你待她很好,讓我放心,我就以為她真的過得很好,聽說她生了孩子,我也為她感到高興,可沒幾天,她就被偷偷拉出去埋了,她的東西也都被燒了,連伺候她的丫鬟都被趕走了,漸漸地,所有人都不再提起她的名字,她消失在何家,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,我雖然不確定發生了什麽,但我知道,這裏面一定有蹊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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